三月的一个早晨，我和先生带上菲佣，去附近的巴刹买菜。中间要经过長長遮阳廊道，長廊不平坦，有一段是向下的斜坡，还有台阶。远远看到有一長者手扶栏杆，向下慢慢挪动脚步，沒有人陪伴，踽踽独行。
    新加坡社会老年化速度很快，老人出门独行并不少见。但这位長者行动明显迟缓，年龄也相对偏大。正当先生快步趋前，想在下坡时扶他一把时，却听到了有人在吹口哨，我前后四顾，除了長者别无他人，正是他在吹。
    走近一看，長者年纪约在八十多岁，个子不高，脸上佈满皱纹和老人斑，不知是老了睁不大眼晴，还是沉醉在自己歌声所带来的回忆中，他双眼微闭，步履蹒跚。但口哨却不绝于声。
    他吹的曲调很熟耳，也很有名，是一曲《当我们还年轻》的经典老歌，長者吹得如诉如泣，缠绵而悠长。听得出他是用心在吹奏。我和先生放慢脚步，轻随其后，也不敢扶他，生怕惊醒他的旧梦，听着听着，我也不由得心潮起伏，思绪万千。
    菲佣看着長者对我们轻声说：“看看脸很老，但独行还能唱歌，是心还年轻，心不老，人就不会老，一定是长寿的老人。”菲佣平日寡言少语，想不到今天竟说出这一番大哲理，显然是受到了長者的情绪感染。
    是啊！一个长者举步维艰时还能深情唱出《当我们还年轻》，他必定对生活和这个世界充满无限的眷恋和爱，他的情怀，他的心态巳足以令我们每一个人肃然起敬。
    《当我们还年轻》是美国电影《翠堤春晓》中的插曲，音乐大师约翰•施特劳斯作曲，上世纪四十年代曾风靡全球。
    那个年代正该是長者风华正茂的青少年时期，这首歌当年也许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。曲好听，词也好！汉密斯顿写的歌词很棒。歌中唱道：“当我们年轻的时候，/ 在五月的一个美好的淸晨，/ 你告诉我，你爱我 / ……… /我们分享喜悦和泪水，/ 但分离的时刻就要到来，/ 当春之歌再次唱响，/ 又回忆起那五月的淸晨，/ 可记得你曾爱过我，/ 那时候我们还年轻。/
    长者口哨吹得不花俏，却又如此动情，如此圆熟，我猜想他一定是深爱此曲，他是在怀念他的过去？还是在思念他的爱人？
    也许他心意绵绵，也许他泪眼婆娑。也许他什么都不是，什么都沒想，只是在感叹白驹过隙，沧海霜雪；岁月如歌，青春不再。
    《当我们还年轻》正是告别似水年华的一支青春离歌，大半个世纪来，唱遍了世界各个角落，拨动过多少年轻人的心弦！当然也包括了老年人。
    扣人心弦，青春飞扬，终究还是留不住时光的脚步，漫长岁月里，青春是一捧用来怀念的鲜花。
    多少年后，当他们白发苍苍，步入耋耋之年、他们早巳心如止水，一切都巳成为过去，一切都将不复再来。但惟有此曲，会唤醒五月美好的清晨，会唤回喜悦和泪水，年轻与白发，相伴到永远！

（作者系拱墅区一支部党员王晓新）